《因为山在那里》—绿洲原创登山小说（连载中，第13次）2011年3月2日（上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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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镜头 五

40多个学员坐在操场上，
从背后看，他们的身体几乎一动不动，
除了那一双手！
一个个非常专注着面前的绳子，
看得出，今天是手上的练习，
……

几个老队员陆陆续续站了起来，喊声“报告，我完成了”
拉达塔耶夫随即走上前去，
拿起队老员手上的绳索看了看，然后还了回去。
他没说话，其实就代表过关，
看来啊，
想在拉达塔耶夫嘴里得到一句表扬，恐怕比登天还难。
……
过了一会，
小庆也站了起来，
他是今天新学员里面第一个完成的。
小庆得意的望望周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不过，他错了！
……
拉达塔耶夫见小庆站起来，根本就没上前去检查，而是喊了句“你的，不对！重来！”
小庆一听，当然不服气了，理直气壮喊道“报告！一共10个蝴蝶结，都是20公分左右一个，请检查！”
拉达塔耶夫有些火了“我说了，重来！”
“我错在哪里？”
“左手5个，右手5个，全部必须是单手打结，绝对不许借用另一条手臂一根毛！懂了吗？！”
小庆这下知道自己错了，因为在他左手打5个蝴蝶结时，他无意中借用右臂。
小庆挺识趣，立即坐下来，拆开绳结，重来一遍。
这下，他注定是最后一名了。
……
拉达塔耶夫继续对全体学员喊道“如果你们吊在半空中，下辈子再祈祷妈妈给你们多生一双手吧。我现在要你们晚上睡觉、吃饭、甚至上厕所都别忘了，身边放根绳子！明白吗？”
所有人齐声回道“是！”
……



快速镜头 六
课堂上。
拉达塔耶夫在黑板前来回走动，
给大家仔细得讲着登山装备的作用。
说了一会，
拉达塔耶夫与史占春，
走到课堂中间，
两人现场演示，如何绳结与锁扣将两人连接在一起。
……


不留面子

集训已经6天了，
眼看第一周的集训就要结束了，
全队也迎来最艰苦的一次训练——重装45公里山地穿越。
……

不过，
拉达塔耶夫也有意外的是，中国学员的身体素质超过了他的预期。
晚上19:30，
全队顺利回到培训学校，只有一个人稍微有些掉队——小庆。
他落后大队大概10分钟，才到达终点。
华仔中途几次想上去帮忙，
都被那双鹰眼给阻止了。
……
夕阳下，
队员们很轻松的卸掉装备，坐在操场上，
史占春清点完人数后，过去跟拉达塔耶夫点了点头，
两人此时，也露出一周以来的第一次笑容，

……

拉达塔耶夫对众人道“现在有个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众人一听，一个个又准备开始整顿，
拉达塔耶夫笑了笑“不用了，你们就坐着吧，由副队长同志来宣布吧”
说完，冲史占春点了点头，
史占春向前走了一步“这周训练，大家都辛苦了！我们决定，明日放假一天！”
疲惫的队员，虽然没那个力气欢呼雀跃，却也立即引起一阵阵喝彩。
……
等大家喝彩完后，拉达耶夫似乎不打算就这么结束这一天，
拉达塔耶夫示意史占春也坐下，然后道“在放假前，我想抽查一下这几天培训情况”
此话一落，操场瞬间鸦雀无声！
看来这恶人形象，拉达塔耶夫在队员们心里已经根深蒂固了，
这也难怪啊，
……
所有人都在静静听着，
等待问题，
但谁也不想，回答问题的任务落在自己头上，
……

“登山队员的装束有那些东西？ 4号队员回答”
*由于学员很多，每个学员都有编号，胸口都印有编号*
4号队员正是刘连满，中国登山队的老队员，前面也说过，刘连满与拉达塔耶夫也曾经是队友，一起攀登过厄尔布鲁斯峰，算是拉达塔耶夫的“老部下”了。
拉达塔耶夫直接以号码称呼自己的“老部下”，也是体现自己的先公后私的作风。
刘连满听到点到自己的名字，立即站了起来答道“报告！登山装束有防寒帽、防寒手套、围巾、头盔、登山镜、羽绒内衣裤、高山防寒外套、登山靴、雪套、冰爪，回答完毕”
拉达塔耶夫听完后，摇了摇头，然后向众人问道“4号回答完整吗？谁能告诉我？！”
没人举手。
原本轻松气氛的操场，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过了一会，许竞，慢慢举起手来。
拉达塔耶夫指着许竞 “许，你来补充吧”
听见拉达塔耶夫直接称呼自己的“姓名”，许竞并不打算搞特殊，还是按照“标准格式”来回答“报告拉达塔耶夫同志， 4号少报了登山袜，回答完毕”
拉达塔耶夫冷笑一下，冲着还站着的刘连满喊道“你听见了吗？！”
刘连满 “听见了！”
拉达塔耶夫对众人道“我想告诉大家，因为4号学员的疏忽，他会因为严重冻伤而失去行走能力，即使活着回来，也得坐在轮椅过下半生了，因为他会被截去双脚！”
看来一点也不照顾“老部下”的面子啊，一个很厉害的下马威！

……
过了一会，
拉达塔耶夫又出题“登山工具有哪些？17号回答”
17号正是华仔，
华仔站起来道“报告，有地图、指北针、头灯、登山绳、安全带、冰镐、雪杖、铁锁、挂环、冰锥、雪锥、岩锥、手钻、雪铲。。。。。。还有。。。。。。还有。。。。。。”米马可能因为刘连满的被训斥，自己紧张起来，方寸大乱“对不起，我实在想不起来了。。。。。。”
可怜的华仔，
招来一头发怒的公牛！
拉达塔耶夫大步走到华仔的面前，恨不得用自己的大嘴咬下华仔的脑袋。
他象野兽一样冲着华仔怒吼“你这蠢货！你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忘记！你怎么能白痴得连氧气瓶都可以忘记呢，你以为，你是到珠峰上做一日游吗？！如果再这样下去，就滚回你的中国老家去吧”
……
就这样，
如此继续折腾了半个小时，
艰苦的一周集训
终于结束了！

会爬山的西瓜

当天晚上-
拉达塔耶夫卧室

史占春端着两盘菜，手里提着两瓶五娘液，
敲门后，走入一间房子。
那是拉达塔耶夫的卧室。
“明天是休息日，我们两个老朋还没喝一杯呢！”史占春笑笑，放下手中的酒菜。
拉达塔耶夫也笑呵呵的，友好的和史占春拥抱了一下，然后两人迅速从屋里各处找来桌子、椅子坐了下来。
“这是我们的腊肉，这是榨菜，还记得这两样东西吗？”史占春说完冲着拉达塔耶夫做了个鬼脸。
“哈哈，当然记得，上次攀登厄尔布鲁斯峰，你的榨菜那可是队里面最抢手的东西，来了这么多天了，怎么这会才拿出来？！”
“这几天大家都忙着嘛，来！我给你倒满了”史占春说完，打开五娘液，找了两个茶杯倒上。
桌子对面的拉达塔耶夫一边吃着盘子里的菜，一边点着头“好吃！中国人真是幸福！”。
史占春笑了笑，然后端起酒“来，干一杯！苏联万岁！”
拉达塔耶夫也笑着端起酒碰了一下“毛主席万岁！”
两人同时大笑！
……
酒过三巡，一瓶五娘液早已底朝天。
两人一边叙旧，一边谈着这次攀登列宁峰的进程安排。
过了一会，
史占春打开了第二瓶酒，然后问道“你觉得我们的队员怎么样？”
拉达塔耶夫又喝了口酒“我觉得他们的身体素质真的不错，不过，想在短期内锻造成材，技能上的缺陷是可以短期弥补的，但心里素质可必须从列宁峰下来才知道”
史占春笑了笑“我也看出来了，所以，我更加感激您和其他教员们”
拉达塔耶夫接着道“像今天那个17号，心理素质就不太好，面对我这么个恶人都如此慌张，那要面对山崩地裂，又该怎么办呢？”
史占春笑着道“我到不觉得那17号是被你吓得，我觉得他是想得太多”然后和拉达塔耶夫碰了一下酒，继续道“我们的培训方法，是不是有点过于严厉了？”
拉达塔耶夫听到这里，顿了一下，放下正准备喝的酒杯“哦，我明白你今晚来的用意了，你们这些中国人”
拉达塔耶夫脸色一沉，鹰眼又像白天对学员那样让人生惧，向史占春厉声道“你听着，我之所以这样严厉有我的道理，不需要谁来指手画脚！我可不会讲什么狗屁大道理，不管他是谁，英国人、法国人、美国人还有你们中国人，我都通通无所谓，想做我的队员，我就得对他们负责，就得按我的规则来办。即使是赫鲁晓夫来了，也一样！做错了我照样不客气，明白了吗？我的老朋友”
看着对方快要翻脸的史占春，深知其脾气，苦笑着举起双手“好了，你赢了！这事就当我没提。”
拉达塔耶夫似乎还有点气没消，瞪了史占春一眼。
不过，史占春也是个骨子里不服软的人“不过除此之外，我还是有个小小的请求”
“什么？”
史占春也变得严肃起来“听了你刚才的话，更能说明你是对事不对人，他们做错了该挨骂。但责骂的词语请不要带上“中国”二字，这对我们来说，就像骂我们的母亲一样，让人难受，请你能体谅！”
看来史占春这句话，才是他今晚讨论的真正话题。
国家的尊严，是每个中国登山队员的精神动力。
其实，史占春在此时喝酒间提出来，也足见用心良苦。既维护国家的尊严，也不至于让眼前的“老队长”的难堪。
可是，拉达塔耶夫本来也在气头上！
史占春的这句话来，虽然不得不说，但也容易引起矛盾。
……

史占春义正言辞后，
两人默默对视着，
两个人的眼神，就像要开始决斗一样，
此时小屋里的气氛紧张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

终于，
还是拉达塔耶夫先端起酒杯，一下转变成笑脸“好了，你赢了！我接受批评”
史占春，也是心里的石头落了地，非常乐意地举起酒杯。。。。。。
……

第二瓶眼看也快底朝天了，史占春借着酒意又做了个鬼脸“你是个好队长，不过你首先是个老顽固”
这句挖苦话，拉达塔耶夫没有丝毫生气，叉起一块腊肉，反唇相讥道“你也一样是个好队长，不过你首先是个老滑头”
两人相视一眼，又同时大笑！
……

会爬山的西瓜

当天深夜 2组的寝室
这个寝室其实就是一间早期的军营，寝室一共有十几张木质的床。
组长刘连满除了单独拥有一张高低床，还有一张桌子，用作公务。
2组，老队员较少，除了刘连满等5个老登山队员外，
其余都是年轻队员。
……

刘连满还在台灯下写着日记。

挨着刘连满旁边的，就是华仔和邵子庆的床位了。
躺在上铺的华仔今晚怎么也睡不着，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顶棚，心里却一直想着白天的事情。
难眠的还有他的好朋友——小庆。
小庆一直在翻来覆去的，这当然逃不过华仔的眼睛。
……
过了一会
华仔很想知道小庆在想什么，悄悄地向小庆轻声喊“喂！”
小庆没有回答，而只是招了下手，示意自己还醒着。
华仔轻声道“你在想什么？”
明知故问，但华仔需要一个话引子。
两人虽是好朋友，但小庆的性格可沉稳许多，
小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想什么？那我就在想什么”
华仔笑了一下“我可不像你那么有文化，想不出你的心事”
小庆无语
……

沉默了一会，小庆开口“我觉得我不该呆在这里”
华仔也担心小庆会放弃，听着小庆这么一说，正欲开口安慰，小庆接着低声道“你知道的，我本来是气象组的人，但我喜欢登山，所以才加入登山队”
“对，我知道，你是个有想法的人”
“是啊，谁不想做出一件一生光荣的事情！可我通过集训才发觉，自己根本没有原先想象的那么好”
“我也一样，好不到哪里去”华仔接了一句，实际上是安慰小庆。
“从香山集训出来的时候，我本来信心十足。可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这种希望渺茫，最近训练，我的成绩很差，甚至与大家有了差距。也许，我真的应该回到气象组去”
“不！小庆，你不该想着半途而废，何况这才刚刚开始呢。也许只是过于严厉了”
“严厉？！”小庆略微提高了一点声音“我不这样认为，我一直在回忆他（拉达塔耶夫）的训练科目，我觉得他是对的，这些的确是必须要掌握的技能”
华仔被小庆的辩驳弄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终于挤出心底一直存在的怀疑“那么也许是拉达塔耶夫同志瞧不起我们年轻人，或者是不喜欢中国人，他连老哥的面子都不留，所以。。。。。。”
……
刘连满虽然一直在自己的桌子上写东西，但一直都慢慢听着这两位年轻队员的窃窃私语，当华仔说到刚才那句时。
他不能再坐视不理了，因为华仔说出的话不仅是一种普遍不满情绪，
也许，华仔的话，也是很多人的想法。
刘连满想“天啊，这才第一周，如果这情绪传染到全队，可怎么好啊”
……

刘连满停下笔来，站起身来，
板凳发出摩擦地面的声音。
华仔和小庆听见声音，立刻停止了谈话，装睡起来。
刘连满走到华仔和小庆中间，拍了拍二人，示意都到自己“办公室”坐坐。
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继续写着日记。
……

不一会，华仔和小庆围了件衣服，乖乖地走过来，直接坐到床上。
刘连满笑了一下，
似乎并不理睬面前这两个家伙，仍然继续写着日记。
……

这个组里，
刘连满与其说是组长，还不如说是大哥。宽厚的性格，很容易让人想起老黄牛。除了他的登山技能表现出很高的造诣外，他的冷静和勇气连史占春和拉达塔耶夫都表示钦佩。
在组员管理上，刘连满对队员们也管的很宽松，平时从不高声对队员喊叫，对队员的业余时间管的也很宽松。像刚才华仔和小庆睡觉时间交头接耳现象，只要不过分，他几乎从来不加以制止。
……

又写了几行字，刘连满放下了笔，合上笔记本。
把板凳搬到床跟前，看了看面前这两人，低声道“知道拉达塔耶夫这两年登上过多少山峰吗？”
两人摇头摇头。
“8个！其中7000米以上的就有4个”
两人听到这么一说，都惊呆了！
因为登山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一般都需一个月熟悉地理、判断天气、制定路线、做适应性攀登等一系列准备工作，然后才是最后的攀登。
8座高山！这样的频率无疑让华仔和小庆这两个新手感到不可思议。
……

刘连满说到这里，看了一下两人的表情，很严肃的说道“他是一个伟大的登山家”
说完他对着小庆道“和你一样，他也是大学生，不过你们可能想不到的是，他在上大学的时候，体育成绩可是他的弱项！”
小庆微笑问道“是登山改变了他？”
刘连满点了一下头“给你们说些，是告诉你们两句话”
“第一，在自己没有停止呼吸之前，不要轻率的评估自己”
这话明显是说给小庆听的，小庆用力点了点头。
然后又慢慢道“人与任何事物相处久了，他的内心都会与这个事物融合。登山者的内心也一定像山一样纯洁！山的国界是人划分的。山，并不认为自己有国籍”
华仔低下头来，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以此表示歉意。
……

刘连满拍了拍华仔，继续道“珠峰，是每个登山者的梦想，我们都是一样，但作为队长，拉达塔耶夫最怕的是什么，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两人相视一眼，华仔问道：“是担心恶劣天气？”
刘连满微笑着摇了摇头“有比天气更加让人难以揣摩的，那就是政治风云啊！”
华仔二人，听刘连满这么一说，惊讶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刘连满接着道“目前，中苏之间的关系有很多矛盾，我们两国之间已经没有以前那么亲热了。我们所有老队员，其实恨不得现在就去珠峰啊！”
小庆接话道“所以，拉达塔耶夫同志，最怕政治因素导致登山计划落空，是吗？”
“嗯！”刘连满欣慰的向小庆笑了笑，继续道“所以，他进行严厉的训练，实际上是在抢时间！”
华仔拉着刘连满的手“老哥，我错了”
刘连满也向华仔笑了笑道 “不怪你，其实这些，我本不应该告诉你们，但既然说出来了，我也要表明一下我的态度”
华仔二人抬起头看着刘连满，
刘连满很严肃的说道“换了是我，也会这样做”
……

会爬山的西瓜

人物简介
　　刘连满，登山运动员。运动健将。河北宁河（今属天津）人。1954年加入中国共产  刘连满
党。1957年与其他五名队员一起登上海拔7556米的贡嘎山。1958年被选入中国登山队。1959年登上海拔7546米的慕士塔格山顶峰。1960年作为从北坡攀登珠穆朗玛峰的中国登山队突击组成员，在海拔8700米峭壁处连续托顶三位登顶队员，并冒着生命危险把仅有的氧气瓶留给突击顶峰的队员，为此被誉为舍已救人的模范。曾获国家体育运动荣誉奖章。 　　刘连满参加登山活动以后，由于他刻苦钻研，在短短的五年里，已经成为我国最优秀的登山运动员之一。在四川境内拔海7590米的“山中之王”——贡嘎山上，刘连满曾经冒着生命危险攀行在雪崩地带和陡峻的岩壁间；在新疆境内拔海七五四六米的“冰山之父”——慕士塔格山的顶峰上，留下过他的足迹。为了帮助地质勘探人员寻找宝藏，刘连满风餐露宿，不怕艰险，走过了我国广大偏远的山区。在这次征服海拔八八八二米的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峰的战斗中，刘连满又不怕艰险，不怕牺牲，表现了崇高的共产主义风格。 　　在征服珠穆朗玛峰的战斗中，共产党员刘连满舍己为人的事迹，已经成为我国登山运动员中的一面红旗。特别是他在突击顶峰的过程中，冒着生命危险，把自己氧气筒里很少的氧气留给战友们使用的自我牺牲的英雄气概，深深地感动了人们。在这位登山英雄的身上，人们看到了在党的教导下和在斗争中成长的共产党员，具有多么崇高的共产主义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