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既是一种祝福也是一种咒诅。
那么什么是习惯呢? 习惯是动作或思想的一种巧妙的常规化的方式。
一些哲学家曾经错误地以为,一种无习惯的生活将对我们自己更好一些。他们是错误的。但更深的错误是他们居然假设这样一种生活是可能存在的。
无习惯的生活将是一个机器人般的生活,在那种生活里,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但是,那样一来,你就不能开始任何事情。如果你不能理所当然地以自己的流畅性,这就是说,以你自己的话,你自己对于词汇意义的习惯掌握,你自己说话的方式来讲话,那么,你怎么能跟人家说话呢?你怎么能阅读报纸呢?想象一下,如果你每天早上不得不思考,并决定把你的脚放在哪里,那日子还怎么过!如果没有习惯,就无法识别出作为人或者动物的生命形式。要像我们这样思考,你就需要像我们这样的习惯。机器人和人工智能领域的研究者,应该好好地注意到这一点:与其制造聪明的机器人,不如把它们尽量设计成有习惯的机器!思想和行为养成习惯,构成了我们所知道的生命的基本结构。
俺一直听人家说,歌德讲,建筑是凝固的音乐。其实,建筑是凝固的习惯。
俺们家附近的公园里有二条小路。一条是按原公园设计者的计划而铺设的硬质路面道路。另一条是未经铺砌的,被不愿受约束的行人踩出来的小路。这两条都是真正的小路。一组是按规划制作好的。另一组是由逛公园的人们的习惯性活动踩踏出来的。
一个环境的,自然的,或人为制造的东西,反映了设计和习惯之间的妥协。同样真实的是我们的身体。事实上,习惯是,或者应该被认为是,生物思维的基本范畴。
考虑这个问题:是什么让一个大脑皮层区成为视觉区,而不是听觉区?如何解释视觉功能被分配到视觉皮层区?答案是:经验。一项功能的分配是该物种全体的习惯与环境的动态交换造成的。
这就是为什么当一个生来瞎眼的哺乳动物,它的“视觉”结构被"征调"去从事非视觉的功能。 功能帮助动物应付现实世界的挑战。
虽然遗传因素 - 它本身反映了祖先受到的环境压力与进化 - 在很大程度上支配着大脑解剖结构的生长,但是,非遗传的,环境的(后天的)因素决定了其功能。例如,鼹鼠有眼,但它们过于微小而又废弃不用,尽管这样,在发展中的鼹鼠胚胎的视网膜细胞,还是突出生长到了哺乳动物物种大脑里特定的“视觉”区域。但是,在鼹鼠的例子里,这些形态上的视觉功能区,主要执行着非视觉感官的功能。 (关于皮质进化,遗传和后天的因素之间的竞争,我建议读者参考利亚-Krubitzers的“美好的妥协:哺乳动物大脑皮层的演化。”神经元杂志,56,2007:201-208。 本文的主要参考资料来源)(On the evolution of cortex and the competition between genetic and epigenetic factors, I recommend Leah Krubitzers’ "The magnificent compromise: cortical field evolution in mammals." Neuron 56, 2007: 201-208. I rely on this paper here.)
很大一块管体感的大脑皮层实体是专门负责管手的,如果人手不能很好地适合人的需求,帮助人对付困境, 它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当然,如果没有与之配套的足够的大脑皮质实体结构, 手也就不会那样地非常灵巧。这是一个良性的循环。我们看到这样的循环圈子无处不在。因为我们喝牛奶,我们就能够消化牛奶;而我们喝牛奶,是因为它有营养,我们可以消化吸收它的营养成分。管理细胞生长和死亡的基因突变可以影响大脑皮质区的解剖学特征。但是同样,大脑皮质区也受到管理感觉器官(手,四肢及嘴)成长的基因突变的影响。这就是为什么鸭嘴兽负责触摸的脑皮质,在很大程度上致力于支持,作为一种知觉器官的鸭嘴的应用。(另一种这样的“脑皮质增大”的例子是蝙蝠的负责回声定位的听觉皮层的扩大。)这一切表明,动物的习惯性地生活,如何成为理解动物的生物过程的关键因素,即动物- 作为一个个体或作为一个物种-如何成为该动物现在这样的状态。
我认为,在塑造心灵和大脑方面,习惯扮演着更深刻,更本质的作用。让我们回到原来的问题,是什么造就了视觉皮层区域,而不是听觉皮层区域。我现在不是问,是什么原因导致其获得此项功能。我的意思是要问,是什么使它已经获得此项功能。或者说:它已经获得了什么功能?
我一直认为 - 首先在与当代哲学家苏珊-赫利合作的一系列论文里,后来在我的书"出自我们的头脑里:为什么你不是你的脑以及从意识生物课程学来的"(希尔和王,2009)Out of Our Heads: Why You Are Not Your Brain and Other Lessons From the Biology of Consciousness (Hill and Wang, 2009) - 如果忽略深植于行为方面的神经活动,你无法解释大脑皮层区域神经活动的明显的视觉特征。身体运动产生感官变化。正如巴黎的心理学家凯文-奥-里根和我一致认为的那样,对应于每个不同的感官(视觉,触觉等),都有一个独特的,由运动产生特定感觉的方式。因此,我们可以假设:产生神经活动(例如视觉)的,不是神经活动的内在性质,而是神经活动以何种方式依赖动物的运动,以及神经活动如何随动物运动而变化。或可以总结如下:当大脑支持视觉式的习惯时,它就是视觉的;当大脑支持听觉式的习惯时,它就是听觉的;等等。
麻省理工学院的神经科学家Mrganka-苏尔,以手术方法改变了新生的雪貂幼仔,把它们的视网膜细胞剪开,使它们在通常是管听觉的大脑地盘上萌发出新的神经连接。把动物的感官外围神经重新连接到大脑皮质的核心区以后,会发生什么结果呢?重新接线的雪貂用它的眼睛来听声音吗?不是的,现在雪貂用其听觉的大脑来看东西。而这正是我们的建议所预测的。 当它与视觉型的与环境动态交换的感觉神经接线整合以后, “听觉”的皮层从事视觉的工作。的确,正如评论家们指出的,重新布线的皮层,拥有了一个在“正常”的视觉皮层里发现的,较低水平组织的(感受视野,等)各种属性。
但是,这项试验进一步支持了我们的假设。毕竟,驱动神经塑性改变的是这样的事实,即神经区域被夹在视觉型的感觉运动的动态过程里,而且,存在这些低级的功能的残酷事实本身,无法说明自己。
我们愿意相信,我们可以用对大脑的描述,来解释我们自己是什么,以及我们能做些什么。但事实证明,要了解大脑本身,以及它在意识和认知上的作用,最好从"我们是什么,我们可以做什么"这方面来入手。无论哪种方式,习惯在理解"我们是什么"方面,起到一个基础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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