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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道海子美景
8 A# L% M8 g7 @0 a 这是激情的开端,战火和文明从此开始;这是苍凉的落幕,巨型的石堆埋藏着千年未知的谜团。它的主人威震世界,它的身后无人知晓。
, p9 P( P& U- {/ A' _ 每当翻开13世纪的世界史,我都会震撼于那深藏于无声文字和陈旧纸张间的血雨腥风。一个个无情的数字诉说着三千万平方公里欧亚大陆上的一座座尸山、一条条血河;从中原大地到江南水乡,从天山南北到藏北高原,蒙古帝国旗帜迎风猎猎飘扬;西辽、西夏、花剌子模、钦察……一个个曾经的帝国在带血的苏鲁锭长枪下化作了历史的尘埃;从朝鲜半岛到两河流域,从东海之滨到多瑙河畔,矮小的蒙古驿马尽情驰骋;马蹄声过后,吐谷浑、党项、契丹、女真、沙陀、渤海已不见踪影,“无所不能”的罗马教皇只能在耶稣像前瑟瑟发抖、恶毒而又无阻地诅咒着这群野蛮的长生天子孙,祈祷着这烈火般的“黄祸”别再熔化掉神圣的圣经。6 G5 c/ o- ^0 Z
我崇敬永照汗青的不改丹心,怜悯悲壮无悔的崖山投海,同情弯刀烈火下的无辜生命,却不同情那腐朽衰败的“高等文明”。面对草原上野狼般的掠夺者,面对每一次进攻时都如迈向万丈深渊前最后一搏的汹汹气势,无论是西湖暖风熏染的醇酒美人,还是勾栏瓦肆里的轻歌曼舞,悲惨的命运早已注定。8 } `1 s7 E, q#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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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道海子草原 * [$ o; H: v/ {
我们无需用无限的仇视或漫天的谩骂去对待无法更改的历史。之所以这样说,并非我津津乐道于那辽阔的版图和天下共主的虚荣,我更不会沉迷于这段血与火铸就的野蛮扩张史。- |. C+ l/ M& A( K$ B3 P2 ~
但我却惊讶于这个时代不可抑制的创造力和竞争力。13世纪的血火洪流涤荡了脆弱繁华下的颓靡苟全和委屈懦弱,残酷促人警醒,杀戮则点燃了复仇的雄心。百年的血雨腥风过后,被胡女烈酒掏空身体的“黄金家族”子孙们退回了蒙古草原,却留下了郭守敬《授时历》的丰碑、“黄道婆”的后世传奇,“四大发明”由此西行,西欧诸国得以崛起,奥斯曼军旗在废墟中飘扬,宗教和民族重新分布,东西商路通行无阻……一句话:整个世界为之改变。
: j, _: L5 q- L9 L( m 这个激情澎湃的时代开端就是成吉思汗的西征,而西征的起点就在这毫不起眼的新疆小县——清河。
t- w' ^/ u/ { 1219年,年近六旬的一代天骄正是从这清流交汇的美丽草原,翻越金山(阿尔泰山),开始了震撼世界的西征。
& F+ u( ~' h, x' x 不知是不是历史的巧合,这片曾经立马誓师的天然牧场,与远在河北的书香门第之乡,竟同用一个美丽的名字——清河。所不同的是华北平原上的涓涓清流带走的是名门望族的荣耀,而塞外金山间的青格里河流淌的是齐鸣的号角和震天的呼喊。
+ b8 T8 j5 f( ]6 P; n1 j: W. K1 X 时过千年,昔日的硝烟早已散去,我所见到的清河县城宁静、祥和。安逸满足的生活让人们的脚步没有了昔日的豪迈,街道上的“面的”也没了蒙古铁骑的迅捷,甚至胯下的宝马良驹也成为当地餐馆最著名的美食。& r4 o/ i9 | f! y# U4 [
岁月的变迁改变的不只有生活的习性,还有民族的构成:成吉思汗的牧场上,如今驰骋的马匹属于另一马背上的民族——哈萨克。昔日的征服者已退回“长生天”的保护区,而马刀下的臣服者则将自己的躯体和灵魂永远留在了这片传奇的土地。6 p( ]+ l% u2 j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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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两边的哈萨克墓葬,很有民族特点 9 {3 B* p4 ^ C1 ]# h! @* G
如果说清河是蒙古帝国的起点,那么县郊的三道海子金字塔就是这个辉煌的一个休止符。
2 F! |1 V: H9 Q- G$ G 传说中它是成吉思汗子孙,蒙古帝国第三代皇帝贵由之墓。在这位称帝仅三年就暴亡于酒色的元定宗,藏于这草原上金字塔下之后,蒙古诸王开始各自为政,互相攻伐,黄金家族的子孙们再也无力大规模西征,东罗马帝国得以苟延残喘了两百多年。
8 n* k) f0 R/ G9 T 虽然只有不到200公里的路程,但想从清河县城前往三道海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其道路的艰难程度我始料未及。山路的崎岖让几乎所有的司机一听到“三道海子”就连连摆手,无论多高的价钱都一口回绝,细一打听才知道即使是这些马背上的后裔也几乎无人到过这神秘的地方,只是艰险的传闻就已让羊肉马奶养育的大汉望而生畏。
& g# ]' w# }0 l1 T" p, J' T 幸好我这不要命的旅客,遇上了一位不怕死的司机。人家丰田4500(上百万的SUV越野)都不敢走的乱石峭壁,这位爽朗的哈萨克大汉一辆0.97L的上汽五菱就敢上,而且也仅仅是1元/公里的价格。虽然疑虑重重,但既然开车的都不怕死,我这坐车的还怕什么。犹如千年之前的一代天骄,我们也从小小的清河踏上了这条充满未知和凶险的道路。( O0 r$ c9 |# {) t7 {+ j5 R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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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道弯子迷人的风光 % Z" t6 ?& G7 W0 C: g$ G. F
这刚出东风乡的山路可算是途中唯一可以称为道路的地方了,其余的时间我们都在和乱石、河滩、山坡较劲。原始的河谷和无暇的山梁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极其美丽,但在其中颠簸、推车的感觉可就并不好受了。
6 H' h. O( s1 D0 {3 H 面对最深的震撼和最大的艰险,也许任何形容词都无力表达,大约只有这一组冰冷的数字能让大家体会一二我们路途的艰辛。从东风(查干郭勒)乡到三道海子的70公里山路,我们用时近5个小时!N(N>10)次推车的经历,也让我知道了为什么司机会在出发后,特意找上一位身材壮硕的朋友,原来他推车真是一把好手。而我除了在旁帮上一把力之外,就只顾得上保护我的脑袋不会在颠簸不已的车厢里被撞坏,至于装有宝贵相机的背包被撞到何处,我已无暇顾及。我只要注意车窗不能打开就好,倒不是我担心飞扬的黄沙,而是害怕我会被这辆快要散架的小面包抛出车外。
4 a0 p8 ~2 @0 A+ _- A) `5 u! M 这不滑稽,也不可笑。如此近7个小时的路程结束之时,我只是庆幸我还活着,而且为了赶时间我还没来得及吃上早餐,不然估计在大海的惊涛中也不晕船的我也要呕吐不已了。同时我也理解了这辆刚刚购买7个月的新车为何接近了报废的边缘,原因只是它曾经到过三道海子。
o* B# H A, ^& U: I# n$ O 途中唯一的欣慰就是利用推车的间隙,拍到了路边别样的风景。* D- O. I2 X& T
不知名的野草一丛一丛地布满了山坡,气势磅礴。白云飘动带来片刻阴暗,不能阻止它们顽强地向顶峰攀登,也不能打扰安逸的牛儿。些许的愧疚来自于这纯净自然画卷之中的一条车辙。
7 v2 M* b( |: L6 C0 R% x5 } 黎明时迎着发白的天边(6点多)出发的我们,终于在午时的阳光下抵达了古石堆墓所在的花海子。& I% N8 ~: p8 J" E7 y; d9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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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1 z) o! f" `3 \ 迷人的三道弯子 7 G% t6 t+ J! T0 G, o) A
海子在许多内陆省份就是湖泊的意思,由此不难得知,三道海子就是三个湖泊的意思。这是三个不大的高山湖泊,蜿蜒的溪流带来了雪山的融水并在此汇合,冰冷的纯净滋润着绿色的草原,也养育着这群无比忠实的守陵人。千年以前,他们的祖先是大汗身前最勇武、最忠诚的卫士,孤寂的守护展现了这群蒙古好汉“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情,他们的子孙也在用自己的坚持信守着那份坚贞的诺言。
) y+ M2 B* _: I6 E% v 我不知道这样的帆旗交叉是何种寓意,但我知道长生天的蓝天白云会让木架上的羊奶更加香甜,会一直保佑着这草原上的朵朵星帐。8 E5 ^- K9 D5 ~$ ] ~3 s
也许是我们这群不速之客打扰了山谷的宁静,或是长生天害怕我们的闯入会惊扰沉睡的可汗,厚厚的乌云遮住了晴朗的天空。但即使是天空中不时落下的雨滴,也不能冲淡神奇带给我的冲击。
# r( U4 }3 X5 u7 z5 k0 k9 \ 山坡上矗立的鹿石并不高大且已饱经风霜,但草原上千年的风雨并没有将前人留下的谜团磨灭,而是神奇地让这些刻有神秘动物图案的石块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b! x9 i; h/ m- c% q3 g. r
关于鹿石,我实在是难以下笔。无论是去之前还是回来之后我都查阅了许多的相关资料,但几万字看下来发现自己还是一头雾水,甚至我觉得作者也是一头雾水。几乎都是根据自己研究的论题,而略带猜测性地把鹿石和他们阐述的论点联系起来,有说蒙古的、西夏的、哈萨克的;有人认为它是图腾柱、始祖祭祀柱和神人拴马桩,有人则认为它是世界山、世界树;而把它和外星人或是天上星宿联系起来的也不少。给我的感觉就是一句话:谁也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的。2 H% i$ c" [! O( k
虽然在某种意义上说,我也算是个从事科学研究的人,但在这处处充满神奇大山深处,我更喜欢此时的游客身份。一名游客无需追寻现象之下的本质、神奇之后的因果,甚至不必深究每块鹿石之上的图案,只要知道欣赏和赞叹就可以了。4 o% H. O+ j% F$ l: E- j i
鹿石身后不远便是向往已久的中国金字塔,但万里的追寻和一路的艰辛并没有让我有缘踏入这片蒙古大汗的长眠之地,因为巨大的石堆周围还环绕长生天之子最后的卫士。& W) y9 v( [$ q9 W" e*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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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石 " m8 L5 ^+ p" w* H0 u
雪山融雪形成的清澈河流很神奇地在巨石堆四周画成一个完美的圆圈,完美得没有留下任何侵扰的缝隙。平缓的水面维护着石堆的安宁,冰冷的湖水阻止了一切外人的打扰,雨滴溅起的水花则彰显着忠诚的怯薛勇士从未离开。不知这自然造就的最后护卫是何时形成,但看到连上天都在保佑这群马背上的野蛮人,我也就理解了为何弯刀骏马可以征服火器和书籍。7 ]0 A: M1 E' E) o2 |- \. S
高约数十米、直径数百米的石堆在四围的高山面前并不显高大,但却足以震撼我的心灵。这是一个碎石粒和泥土造就的山谷,而石堆上的石块明显与四周的山石不符且这些石块的大小基本一致。- f! ]9 ^) K6 d. S) ~5 I2 M
从这不大的石块之上,我仿佛看到千年以前此处的悲凉:无数的劳工从远处开凿出坚硬的山石,并打造成同一的尺寸,之后搬运过程的惨烈相信不会亚于美国人宣扬的“巴丹死亡行军”。1 X1 T; v; e; f
“一将功成万骨枯”。无用的虚荣和无谓的追求,换来的除了偷盗者的目光和后来者的攀比之外,就只有万千无辜的生命了。
8 {$ Y" f W) ]( {! p8 p 静静的山谷里,清冷的山风轻抚同样冰冷的石块,带着冤魂的哭诉,带着不散的幽灵;细小的雨滴散落在千年历史之中,滴答滴答的声响撞击着我的心灵。
( t1 _+ E. ?" t- V7 [. l) O3 i( ^ 我想更近距离地聆听哭泣声中的自豪,却无力迈开自己的脚步,只能让自己的身体停留在刺骨的溪流之畔,只能寄希望与这蜿蜒的河水能带走一些历史的血腥,希望眼前的石堆仅仅只是人类的奇迹。) [9 v& Z5 f! g% Z) }
也许是想为我们这样的平民百姓争口气,也许是拍到更好的全景照片,我在司机惊讶的目光中独自登上了四周那无路的山坡。
' g/ z9 F7 S& Z3 J8 U 俯视山脚,那让众人仰视的金字塔已显得非常渺小,神圣的王陵不过是自然景色中的一个坐标。! A: ^8 R$ ?6 M/ ^4 [+ M
我突然感到一种无奈与悲凉:无论人类怎样拼尽全力,都无法超越自然的神奇。即使是尊贵强权如蒙古大汗,即使是耗费劳力金钱无数,即使是用尽心机让溪流环绕、守护,这座豪华王陵金字塔在千年之后依然在无情的风雪下降低、缩小。" w( `1 T7 K) k4 `: }. @
瑟瑟的寒风带着了精美的石块,只留下昔日环绕的外围让后人感叹其全盛时的规模。而如今的它,甚至只能成为岭南蛮子脚下的小小石堆,而我所借助不过是自然所造的一座寻常山丘。只有雄鹰在为它盘旋,溪流为它流淌,牛羊为它歌唱。
( q1 N6 T- z5 ~' h 清莹的河流似乎是迷恋这片美丽的草原,平缓的河水并没有高山入谷时的奔腾激流,而是在辽阔的绿地上曲曲折折,弯出了美妙的曲线,似画家笔下的银蛇,又似书家纸上的游龙。更为奇妙的是,明明蔚蓝的天空已被乌黑的雨云遮掩,但水面之上却仍能反射出纯净的蓝光,细看之下甚至还有朵朵白云飘过。美丽的青龙一头连接明镜般的花海子,一头又把这份圣洁和清宁带出山外、带到人间。; j# l u( N$ l- W+ r( u7 R
厚厚的云层不能遮挡河流与湖泊的清蓝,微微的雨点也不能打碎湖面的宁静,山峦环绕之中的花海子依然如蓝宝石晶莹剔透,也许只有高大的山峰会为它盖上一层灰色的轻纱。
- K: G) s. B: p6 f' Q) B 成群的牛羊散布于河湖周围平缓宽阔的草原上,顶顶毡房如蘑菇般点缀着并不是十分青绿的草地。4 `4 U: y6 I1 Y7 }
牛羊如云、炊烟飘渺、流水潺潺、湖面如镜、石堆雄奇、山峦高峻……这样的美景不但让当时我忘记了山风的寒冷和腹中的饥饿,也让现今坐在电脑前重温那一美景的我感到江郎才尽。也许还只有那一句老话可以形容它:这就是大自然所描绘的美丽画卷,它是上天赐予人类的礼物,值得我们好好珍惜。7 G R* P9 @; Q, F
山间的细雨已经连成了丝丝雨线,渐强的山风带来了刺骨的寒气,凛冽的吹拂掀起了层层的水波,但这一切都无法改变海子周围的宁静。
" I l) i$ w! g, ]# K+ _ 牛儿依然在悠闲地吃草、马儿依然在平静地四处张望、朴实的牧人也依然过着他们安宁的生活,巨石堆依然会静静耸立在九曲十八弯之畔和天地之间,甚至离别的道路也依然艰险。
6 ?& h" f/ F0 Z- w. H- g 改变的只有我们和我们的心情,半日的时光无法体会山谷草原中的一切,一日的脚步也无法走遍蒙古铁骑的每一个足迹,万里的追寻也无法追寻一代天骄极其子孙的所有点滴,甚至穷尽一生的岁月也无法完全认清浩瀚的历史与神奇的自然。 |